啾啾周

(七)


  “碧紫,我要见父亲”


  碧紫提着灯笼走在缇兰前面,行至半路,碧紫发现缇兰嘴唇惨白,身体发抖,忙让身后的小丫头回去取衣服,等小丫头离开后,碧紫看向前面不远处紫簪的院子,忙领着缇兰过去。


  不管碧紫好说歹说,门口的护院就是不放缇兰和碧紫进去避风,看到这种情况,缇兰只得同碧紫说算了,二人继续朝前走,到了柴房附近,缇兰忽然拉住碧紫,脸上满是虚汗,碧紫见缇兰这个样子,怕缇兰出意外,正准备叫人,却见缇兰一把拉住碧紫,腰间正顶着一把冰凉的闪着寒光的刀。


  “别出声!碧紫我不会害你,只要你乖乖听话”


  “小姐,你,你这样也是跑不掉的。”


  缇兰并不理会碧紫,只从袖子内拿出一截绳子,将碧紫捆在了廊下的柱子上,缇兰正准备要将碧紫的嘴巴堵起来,却听到碧紫说:“小姐,我不会叫的”


  缇兰只是看着碧紫,她突然想到碧紫小时候的样子,明明是个比自己还小一岁的丫头,却总是站在自己身前护着自己,她知道,碧紫没有骗她,可缇兰只默默说了一句:我知道,便将碧紫的嘴巴严严实实的堵了起来。做完这一切后,只见缇兰从怀中掏出了火折子,碧紫这才清楚缇兰是想做什么。


  缇兰趁着夜色,在江家各处无人居住的院子都放了火,最先烧起来的是紫簪的院子,然后是江太太,然后是后院几处柴房,最后是江家祠堂。做完这一切,缇兰绕回自己的院子,穿上碧紫的衣服后,推到了屋内所有的蜡烛,她此刻无比感谢江太太给自己置办的这一套丝制用品,可以让火苗瞬间吞噬整间屋子,缇兰在火苗堵住门口之前便冲了出去,这把火放了出去,想救就太难了。


  缇兰原以为,自己的这把火可以彻底断了和江家的关系,直到芳姨一把拽住了往外跑的缇兰,看到江太太,缇兰是震惊的,但却不意外,缇兰从一开始便知道江太太并未带紫簪姐姐去什么清音寺,放这把火是缇兰故意的。


  “缇兰,是你放的火?”江太太喘着粗气,靠在紫簪的身上。


  缇兰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处境,踏入江家的权利棋局,还那有什么生路可言呢,缇兰红着眼,却倔强地抬着头,恭敬地叫了一声姆妈。


  “是我”


  “还是不够心狠啊缇兰”


  江太太忽然坐起身拉住了缇兰的手,锐利的眼神刺向缇兰单薄的身躯,那是缇兰从未见过的江太太,冷漠、毒辣,就在缇兰以为江太太定要好好折磨自己一番时,却见江太太忽然松了手,又变成了那个和善温柔的江家主母,面容慈祥的抚着缇兰脸上的痕迹


  “缇兰,往后一个人在外面,要照顾好自己啊”


  “姆妈……”


  缇兰呆呆地嗫嚅着,江太太却只是按住自己的手,摇了摇头


  “把这里一切都忘了,忘了江斯翀,忘了江家,也忘了……忘了我,知道吗?”


  缇兰不解地摇着头,不敢相信自己究竟做了什么,她想知道,想知道江太太是什么意思,想知道明明抛弃自己又为何说出这样的一番话?缇兰在混沌失神中,被芳姨带到了后院隐蔽的角门,那是连着缇兰祖父母院子的小门,只是祖父母去世后,便废弃了,从前,江太太侍奉公婆时总是从这个门出去,江斯翀不常归家,自是忘了这个门。


  芳姨将身上的钱财都塞给了缇兰,她又怕缇兰一个小姑娘在外招人注意,便仔细嘱托再嘱托


  “今日走得急,不能替你好好打算,出门在外,千万不可漏财,以免招人注意引来祸端,还有,这是太太让我交给你的”


  芳姨说着也抹起了眼泪,气到无处可撒便向缇兰的胳膊狠狠打了一巴掌


  “你……你这个丫头”芳姨狠狠将缇兰抱在怀里,自10岁以后,缇兰再也没有感受过这么温暖宽厚的怀抱了,缇兰轻轻拥住芳姨


  “对不起”


  缇兰只轻轻说一句对不起,芳姨心中却像塞了棉花似的喘不上气,真是个傻到天真的孩子,是我们,是江家对不起她啊,可现在却不是好好诉衷肠的时机,芳姨推开抱着她的缇兰,把她推出了门外。


  “走吧”


  在离开江家后,缇兰颤颤巍巍打开了江太太给的信,信纸上只有寥寥几行字,是一处地址,字迹很是潦草,想来应是姆妈着急之下写出的字。


  “原是我一直错怪了姆妈……原是我错了……是我错了”


  缇兰捏着信纸,眼泪早已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。缇兰一直都知道江太太在家,只是她原以为是江太太不愿意见自己罢了……


  缇兰失踪后,江斯翀发了好大的火,甚至放话要报警将这个逆女抓回来,好在江太太及时制住。


  “我看你如今真是有些失心疯了”


  “你说什么!”这个女人,这些年变得越来越刻薄了,哼,梁家的小姐真是有些手段,刻薄无情,却能将整个江家哄得偏偏只信她一人的话,就连父亲去世时,也是在咒骂自己,可是能怪自己吗?这个女人,向来不懂得丈夫为天的道理,人人都说江南梁家的小姐最是知书达理,什么狗屁知书达理,怕不是梁家为了卖个好价钱故意诓骗别人的吧!


  江太太看着江斯怒目圆睁,翀歇斯底里的样子,并不想理会他,只是让紫簪扶自己回了偏室,临走时,又好似不放心似的,最终还是忍了又忍才对江斯翀说


  “丢了门亲事不打紧,若是因这亲事害了几家人那便得不偿失了。”


  江太太丢下的这句不轻不重的话,却像颗炮弹般在江斯翀的脑海中狂轰乱炸。没错,没错,缇兰替紫簪嫁到方家的事还未成定局,若自己拉下脸来从中斡旋,不见得一定会丢了方家的关系,可若是自己将这事闹大了,那不是明着说江家的两个女儿都不愿嫁到方家吗,这岂不是在打方先生的脸,更何况,还要用紫簪搭上储家呢!若是让别人知晓,这紫簪原先定了与方家的亲事,那这储家!江斯翀不敢再细想,还好,还好一切还有转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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